莎士比亞戲劇故事·悲劇卷電子書：羅密歐與朱麗葉（5）

羅密歐與朱麗葉（5）

　　勞倫斯神父派人去通知羅密歐說葬禮是假的，死是裝出來的；他親愛的妻子只是在墓穴里停留一會兒，希望羅密歐趕快來把她從那座陰森森的巨室里救出去�？墒菈南�息總是比好消息傳得快。勞倫斯神父派去的人還沒走到，羅密歐在曼多亞就曉得了他的朱麗葉死去的噩耗。在這以前，羅密歐曾經(jīng)感到分外輕松愉快。他夜里夢見自己死了(這真是個奇怪的夢，在夢里，死人還能想事情)，他的妻子趕來，看到他死了，就使勁吻他，把生命吐進(jìn)他的嘴唇里，他終于又活過來，并且成為一個皇帝!就在這時候有人從維洛那城里送信來了，他想這一定是來證實他夢見的好兆頭。可是他聽到發(fā)生的事跟他夢見的如意情景正相反，原來死了的是他的妻子，而且他怎樣吻也吻不活了。于是，他吩咐替他備上馬，決定當(dāng)天晚上去維洛那，到他妻子的墳?zāi)股峡此�。人到了絕境，很快就會想出壞念頭來。他記起曼多亞有一個可憐的藥劑師，他新近還從他門口走過。那人窮得像個乞丐，面黃肌瘦，他那骯臟的貨架子上排列著一些空盒子，使店里顯得很寒傖，另外還有一些別的跡象說明他是十分貧困的。羅密歐當(dāng)時看到這些就說(他感到自己多災(zāi)多難的生活也許會落到這樣不可挽救的結(jié)局)：“根據(jù)曼多亞的法律，賣毒藥的要處死刑。誰要是需要毒藥的話，這兒有個可憐蟲一定肯賣給他。”現(xiàn)在他又想起自己這句話來了。他找到那個藥劑師，藥劑師先裝了一會猶豫不決，等羅密歐掏出金子來，貧窮就不允許他再抵抗了。他賣給羅密歐一副毒藥，說要是吃了這藥，哪怕他有二十個人的力氣，也能一下子就叫他死掉。

　　羅密歐帶著藥動身到維洛那去，到墓穴里看看他親愛的妻子，意思是看夠了再吞下毒藥，然后好埋在她的身畔。他是半夜到的維洛那，找到了教堂墓地，正中間就是凱普萊特家古老的墳?zāi)�。他預(yù)備下火把、鏟子和鐵鉗。正要打開墓門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他。那個人叫他作“卑鄙的蒙太古”，要他馬上住手，不許再做這種犯法的事。說話的人是年輕的帕里斯伯爵，不巧他剛在晚上這個時分到朱麗葉的墓上來，想替她撒些鮮花，到這個本來應(yīng)該成為他的新娘的朱麗葉墳上哭一場。他不曉得羅密歐跟死者的關(guān)系，可是知道他是蒙太古家的，跟(他這樣認(rèn)為)凱普萊特家所有的人都是死敵。他估計羅密歐這樣深更半夜跑來，一定是存心來侮辱尸體的。因此，他才氣橫橫地叫他住手，并且說羅密歐是被維洛那的法律判了刑的罪犯，進(jìn)了城就要處死刑，帕里斯要逮住他。羅密歐勸帕里斯走開，不然的話，他的下場會跟埋葬在那里的提伯爾特一個樣。他警告帕里斯不要惹他發(fā)火，逼著他把帕里斯也殺死，叫他再犯一次罪�？墒遣�爵輕蔑地不理他的警告，動手要把他當(dāng)作一個重罪犯去抓。羅密歐想掙脫，于是，兩個人打了起來，帕里斯倒下了。羅密歐借著燈光看了看他殺死的是誰，等到看出是本來預(yù)備娶朱麗葉的帕里斯(這是他從曼多亞來的路上知道的)，就一把拉著那死了的青年的手，像是惡運(yùn)使帕里斯跟他成了伙伴一樣，說要把帕里斯葬在勝利的墳?zāi)估?mdash;—他指的是朱麗葉的墳?zāi)�。這時候他已經(jīng)打開了她的墳?zāi)�，那里躺著他的妻子，她仍然是那樣艷麗無比，看來死神好像一點(diǎn)也沒有能力改變她的容貌和膚色，又好像死神也愛上了她，所以這個削瘦、討厭的惡魔故意把她保存下來，供他欣賞，因為她躺在那里仍然是那么嬌嫩鮮艷，就像她剛吞下那副麻醉藥睡去的時候一樣。他旁邊就躺著裹了血殷殷的尸衣的提伯爾特。羅密歐看見就向他的死尸道歉，并且為了朱麗葉的緣故，管他叫作“堂兄”，說他馬上就要替死者做一件事：把提伯爾特的仇人指羅密歐自己。殺死。

　　在這里，羅密歐吻了他妻子的嘴唇，跟它們告了永別。在這里，他從疲乏的身上卸去惡運(yùn)的負(fù)擔(dān)，一口把那藥劑師賣給他的毒藥吞下去。羅密歐的這副藥是地地道道吃了就要送命的毒藥，跟朱麗葉服的那副假毒藥可不一樣；她的那副效力已經(jīng)快完了，過不久她就會蘇醒過來，抱怨羅密歐不守時刻，或者應(yīng)該說他來得太早了。

　　這時候，神父答應(yīng)她蘇醒的時刻到了。神父聽說他派到曼多亞送信的人不幸在路上耽擱了，一直沒把信送到羅密歐手里，就親自帶著鶴嘴鋤和燈籠趕來，準(zhǔn)備把關(guān)在這里的朱麗葉救出來�？墒撬�看到凱普萊特家的靈堂里已經(jīng)點(diǎn)上了火把，并且在附近還看到劍和血跡，又看到羅密歐和帕里斯倒在靈堂旁邊，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就大吃一驚。

　　沒等神父猜出這件不幸的意外是怎樣發(fā)生的，朱麗葉就從昏迷狀態(tài)里醒過來了。她看到神父在旁邊，才恍然想起她身在什么地方，和為什么到了這里。她問起羅密歐�？墒巧窀嘎牭酵饷嬗新曇簦�就叫她離開這個死亡和不自然的睡眠的地方，因為一種超乎人力的力量已經(jīng)挫敗了他們的計劃。神父聽到有人走近的聲音，害怕起來，趕快逃掉了�？墒侵禧惾~看到她忠實的情人手里攥著杯子，她猜出他是服毒而死的。要是杯子里還剩些毒藥的渣滓，她也會吞下去的。她吻他那仍然有些熱氣的嘴唇，想舔到一些殘余的毒質(zhì)。然后，聽到人聲越逼越近，她趕快拔出身邊佩帶的一把短劍，刺死自己，倒在她忠實的羅密歐身旁。

　　這時候，看守人來到這地方。帕里斯伯爵的一個僮兒親眼看到他的主人跟羅密歐格斗，就去喊人來救。于是，消息在市民當(dāng)中傳遍了，市民在維洛那的街道上跑來跑去，大家聽到的謠言都是片斷的；于是有的喊：“帕里斯!”有的喊：“羅密歐!”有的喊：“朱麗葉!”吵吵嚷嚷的人聲終于叫蒙太古大人和凱普萊特大人下了床，跟親王一道來查看騷亂的原因。神父已經(jīng)給一些看守人抓到了，他正從墓地里走出來，渾身哆嗦著，嘆著氣，流著淚，形跡十分可疑。凱普萊特家的靈堂那兒擠得人山人海。關(guān)于這件又離奇又悲慘的事，親王吩咐神父把他所知道的情形說出來。

　　這樣，神父就當(dāng)著老蒙太古大人和老凱普萊特大人的面，把他們兩家兒女這場不幸的戀愛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他也說起他怎樣促成他們的婚姻，希望借這個結(jié)合來消除兩家多年來的冤仇。他指出死在那里的羅密歐是朱麗葉的丈夫，死在那里的朱麗葉是羅密歐的忠實的妻子；可是沒等他找到一個合適的機(jī)會來宣布他們的婚姻，又有人給朱麗葉提婚了。為了避免犯重婚罪，朱麗葉就(照他指點(diǎn)的)服了安眠劑。于是，大家都認(rèn)為她死了。同時他寫信給羅密歐，叫他來，等藥力過去的時候把她帶走。可是不幸送信的人又誤了事，羅密歐一直沒接到信。這底下的事神父就說不上來了，他只知道他親自跑來，打算把朱麗葉從這個死亡的地方救出去，可是他看到帕里斯和羅密歐被刺死了。剩下的情節(jié)就由那個看到帕里斯跟羅密歐交手的僮兒和隨著羅密歐到維洛那來的那個仆人來補(bǔ)充。忠實的情人羅密歐曾經(jīng)把寫給他父親的信交給這個仆人，囑咐仆人如果他死了；就替他送去。羅密歐這信證實了神父說的話，他承認(rèn)跟朱麗葉結(jié)了婚；要求他父母饒恕他，也提到從那個可憐的藥劑師手里買到毒藥，和他到這靈堂來就是為了尋死，好跟朱麗葉永眠在一起。所有這些情節(jié)都十分吻合，把原以為神父可能參加這場復(fù)雜的兇殺的嫌疑都洗清了，證明他原是一番好意，不過他想的辦法太玄妙、太不自然了，這只能說是他無意之中闖的禍。

　　然后親王轉(zhuǎn)過身來，責(zé)備老蒙太古大人和老凱普萊特大人彼此不該懷著這種又野蠻又沒理性的仇恨，指出他們已經(jīng)觸犯天怒，上天甚至借著他們子女的戀愛來懲罰他們這種人為的冤仇。這兩家舊日的冤家同意把他們多年的爭吵埋葬在子女的墳?zāi)估�，不再作對頭了。凱普萊特大人要求蒙太古大人跟他握手，管他叫作“兄長”，好像承認(rèn)兩家借著小凱普萊特和小蒙太古的婚姻已經(jīng)結(jié)了親。他要求蒙太古大人把手伸給他(作為和好的表示)，這就算是給他的女兒惟一的贍養(yǎng)吧。可是蒙太古大人說他愿意給得更多一些，他要用純金替朱麗葉鑄一座像，只要維洛那的名字存在一天，哪一座塑像都不會比真實忠誠的朱麗葉的像更輝煌更精致。凱普萊特表示也要替羅密歐鑄一座像。兩個可憐的老人家就這樣到了無可挽救的時候才彼此爭著表示好感。過去他們的憤怒和仇恨是那樣深，只有經(jīng)過他們兒女這樣可怕的毀滅(作了他們這些爭執(zhí)糾紛的可憐的犧牲品)，才消除了這兩個貴族家庭之間根深蒂固的仇恨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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