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居黃城中,把盞臨風(fēng),牽黃擎蒼嘆英雄。昔日汴河風(fēng)光處,屢屢難重。
成敗任西東,此恨無窮,為了豪情誰與同?一蓑煙雨平生任,踏雪飛鴻。
他,是揀盡寒枝終不肯棲的寒鴉;是舉杯邀明月的飲者;是穿越了十年生死痛苦一場的癡漢。一具腐朽的尸體就有了千古傳頌的名字——蘇軾。
在那個“群星薈萃”的時代,由于他那耀眼的光芒刺痛了那些習(xí)慣于黑夜的眼睛,所以他注定了要承受官場和文壇一齊潑來的污水。
風(fēng)飄飄,水湯湯,撣撣這一路素衣風(fēng)塵,架一葉扁舟,與清秋的黃昏,殘陽如血,滄海如幕,來到這古戰(zhàn)場——赤壁。他,想起了周郎,“小喬初嫁,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心中沉浸著如此的哀悶漫想:那“烏臺詩案”的苦楚,那皇帝謫貶的道令,那洛陽親友的牽念。于是黃州成為蘇軾的落腳,赤壁成了蘇軾的赤壁。
他頓首沉思:自己滿復(fù)經(jīng)綸,胸中有的是治國平天下的筆墨,而此時,卻面對這一片漫漫江水。
他的思緒想長了翅膀似的,繼續(xù)飛揚,斟一杯酒,臨江而釃,是祭奠那死去的英雄,也是祭奠自己的往昔。是啊!他清醒了哀吾生之須臾倒不如托遺響于悲風(fēng),取山間之色,聽江上清風(fēng)之歌唱。他不再悲觀,不再耿耿于懷。
后來,他用自己的行動證實自己的頓悟。他在黃州興修水利,獎勵耕織,清廉從政,黃州的百姓感念這一位父母官,后來修了一座祠廟來
緬懷這一偉大的文人,知心的父母官。文學(xué)的殿堂里永遠(yuǎn)可以聽見那《赤壁賦》華美的樂章。
余秋雨先生在《東坡突圍》中呼“蘇軾選擇了赤壁,赤壁也成全了蘇軾。”
是!這一路艱辛,這一路坎坷,這一路無奈。蘇軾沒有消沉,沒有失落,他永遠(yuǎn)也不會去吟唱那軟綿綿的情詩與愁苦。
什么“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只屬于李清照的那種小女子。
什么“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只適合杜甫的多愁善感。
什么“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憂慮只為李后主吟唱。
蘇軾的關(guān)東大漢,他只吟唱“大江東去”的豪邁,他只唱“千古風(fēng)流人物”的激昂。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多少英雄豪杰。蘇軾站在曾經(jīng)是三國人物競風(fēng)流的赤壁面前,像一個關(guān)東大漢,手持鐵板,大聲高呼“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這是他經(jīng)歷風(fēng)雨后的坦然,這是他真情的告白。他用“一蓑風(fēng)雨任平生”道盡了千古的真理。
古人云:“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美麗的西湖承載了多少中國文人的夢,蘇軾雖被貶至此,然而他卻沒有悲愴,沒有哭天地,沒有憤憤不平,風(fēng)雨任平生。他懂得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簡單道理。于是,一道蘇堤便橫臥西湖。他要讓西湖儲藏的心靈,淹沒他所有的痛苦。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常作領(lǐng)南人”這是他被貶至天涯海角的海南所作的詩。他用荔枝的甜美洗去了官場的污垢。他寧愿一輩子做一個普通的領(lǐng)南人,每天嘗盡甜美的荔枝。你看,這是一種何等豁達的心情,官場的風(fēng)雨,生活的風(fēng)雨均無法阻擋他心靈的前行。
《明月幾時有》一詞道盡了了詩人在外想家想人的心境。“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然而他也沒有因此嘆息,對生活失去勇氣,失去信心。他情系于明月之上,讓天上的明月傳達自己對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故人,家人的思念。一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不僅讓他的風(fēng)雨一生得到升華,而且撫慰了多少中國人思鄉(xiāng)思人的心靈,唱就了一段不朽的傳奇。
風(fēng)雨一生,坎坷一生,豁達一生。沉睡千年的骸骨卻有著存活萬世的精神,不朽的名字——蘇軾。